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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女士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你腦內一陣警鈴大作。

因為你知道對於芥川龍之介來說,中島敦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

宿敵。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或許有些誇張,但是你想,如果這裏不是學校,而是那種危機四伏的世界的話,這兩個人一定會成天打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吧。

——這怎麽想都是太宰治的錯。

當然眼下的你實在沒什麽時間腹誹,因為你的男朋友芥川同學已經在因為哪個名字有所反應了。

如果任由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的話,阿加莎女士的考察可能會往不得了的方向發展,那對芥川本人肯定也會造成相當糟糕的影響。

那肯定不行。

於是你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按住芥川逐漸僵硬的手臂,開口對一邊的阿加莎女士笑著說道:

“中島君的話,的確是很值得重視的對手呢。”

“不過這可是體育大會,是競技比賽,其他人可不會因為他那些不知道哪裏傳出去的名聲就認輸哦。”

“最後的比賽結果,還要請您拭目以待了。”

“啊啦。”阿加莎女士聞言掩面,遮去了臉上綻開的笑意:“看來是我有些失禮了。”

“你說得也沒錯,畢竟是體育競技,如果只是一個人一邊倒的碾壓可就沒意思了。”

“我也很期待看到其他人的努力成果呢,比如、你的小男朋友。”

阿加莎女士是會拱火的。

雖然在你的安撫下,芥川龍之介放棄了跟她當面理論的想法,但那些話明顯讓他點燃了鬥志。

而你一邊要頂著揶揄招待那個壞心眼的大人物,一邊還要給自家男朋友順毛,你可太難了。

於是你決定在心裏再把太宰治拖出來鞭屍一頓,怎麽想會發展成這樣都是那家夥的錯,哼。

*

不過有時候你覺得,芥川跟中島敦其實真的沒什麽好比的。

畢竟同樣是參加短跑,芥川就有你在終點拿著水和毛巾等著,而等待中島敦的只有國木田獨步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怎麽看都是芥川完勝吧。

你這樣想。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但你也很清楚,這種精神勝利別說是芥川了,連你自己也只是當個笑話說說,這裏是競技場,是勝者為王的地方,輸贏直接與積分掛鉤,所以對於勝利,你們當然一步都不會讓。

但第一場比賽的勝負真的很難界定,因為發令槍響之後,你根本就沒看清發生了什麽,跑在最前面的芥川和中島兩個人完全跑成了兩團殘影,甚至連身影本身都因為速度過快而變得扭曲、無法辨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倆已經如同一陣風一樣同時吹過了終點。

即使你一直在終點看著,也很難準確地說出誰輸誰贏。

當然,你們高大上的體育大會是必不存在並列第一這種說法的,畢竟事關積分,總歸要分出一點勝負。所幸校方導入了最先進的電子測量系統,數值精確到小數點後七位,哪怕只有一根頭發絲的差距也能輕松判別出來。

只是不知道是主辦方的惡趣味還是因為這個系統它真的需要按流程操作,總之它判定的結果並不是實時顯示的,要等所有錄入的選手都過了終點線之後才能統一進行評判。

你緊張地抓著芥川的手,目光時不時地就朝一邊的電子顯示屏上瞟幾眼。

也不知道今天負責值班的執行委員是哪個,成績出得這麽慢,也太磨人了吧!!!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很輕的笑,你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向笑聲的來源,於是對上了芥川的視線。

少年身上穿的是黑白兩色的田徑背心和短褲,四肢的肌肉看起來格外明顯,垂在頰側的兩簇頭發被未完全擦幹的汗漬粘著,額角浸出的汗珠折射著太陽的光彩。灰黑色的眼瞳當中映著你的影子,他看著你,唇角輕輕上揚,在笑。

你問他笑什麽,難道只有你一個人緊張嗎?

“無需緊張。”他說:“贏的會是在下。”

完全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語氣呢——如果不是他垂落在一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的話,你幾乎都要相信他是真的有那麽自信了。

真是的,明明他自己也在緊張嘛。

看著他這副模樣,你也忍不住地有些想笑了,你伸出手,輕輕地貼了貼他的手背,然後一點一點地勾起因為用力而有些緊繃的手指。

“知道啦。”你說:“龍君一直都是最棒的。”

*

電子顯示屏的畫面陡然閃動,原本的畫面變成了清晰排列的表格,前面是名字和檢錄的編號,後面是成績,由上到下,顯示著剛剛結束的那場短跑比賽的結果。

心臟在那一刻跳動得無比劇烈,你的視線在屏幕上快速劃過,終於在最上端看到芥川龍之介的名字的時候,激動得跳了起來。

贏了!他真的贏了!

你就知道你的龍之介是最棒的,你就知道他會贏的!

這是常規賽的首場比賽,是這次體育大會的第一塊金牌,是他得到的!

太棒了!

然而在你興奮的時候,芥川龍之介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愕然仰頭看著電子屏幕,臉上連剛剛等待結果時露出的那個笑容也沒有了。

“龍?”他的反應讓你有點在意,於是你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那個成績的顯示似乎有點……不對?”芥川的眉頭緊緊地皺著。

聽他這麽說了,你才重新又把目光轉向那塊顯示屏,重新把那上面排列著的成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然後你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第一名,P組芥川龍之介,編號XXXXXX,成績……

第二名……

列在第二名位置上的那個名字赫然是N組的費奧多爾。

這簡直離天下之大譜好嗎!!!

畢竟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那個柔弱的俄羅斯人根本就是慢慢悠悠走到終點的,跟一眾奮力向前沖的其他班同學簡直就不是一個畫風,所以他的名字怎麽可能出現在第二!

毫無疑問,電子系統出了問題,而這意味著,由電子系統錄入的成績可能會被取消。

才剛放下的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

大會章程裏並沒有這種電子系統故障的對策,因為設計這套系統的是這個領域的權威田山花袋老師,沒人想到系統會在第一場比賽就出現這樣的故障。

執行委員會內部對這個情況也發生了爭吵,有人堅持要以電子數據為參考錄入成績,有人則是主張重賽、用其他方式進行統計——

重賽是不可能重賽的,你這樣想。

且不說芥川的體力撐不撐得住,也不說後面還有其他比賽這件事,因為電子系統壞掉而重新比賽這種事情不管怎麽說都太搞人心態了,就算芥川本人對此不會有什麽異議,你也絕對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陷入那樣的境地。

於是作為執行委員會中的一員,你決定做點什麽。

“總之先聯系一下田山老師吧?”你說:“田山老師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排除這個故障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而且同樣的事情也並不是沒有人想到,事實上,在發現電子系統故障的第一時間,就有人嘗試去聯系田山花袋老師了,但對方一直不在服務區,聯系電話根本無人接聽。

在現場的執行委員們又都有自己的任務在,一時間很難能走開,於是這邊的進展進入了僵局。

得知這個情況,你自告奮勇地提出去田山老師的宿舍查看一下情況——畢竟田山老師是個宅,平時哪怕是有課的時間,他都恨不能把宿舍和被子一起帶去教室,平時想找他的話,他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在宿舍裏。

你風風火火地趕去了教職工宿舍,但就像是在應驗某種糟糕至極的預感一樣,宿舍裏沒人。

宿舍大門沒鎖,你輕易地進了那間並不算整潔甚至有點擁擠的宿舍,房間裏沒有整理過的痕跡,也沒有類似打鬥或者翻找的痕跡,桌上還放著半杯牛奶,已經涼了,但從杯口的印記來看,房間的主人可能不久之前還在屋裏。

事情明顯開始朝著不對勁的方向發展了。

你把田山老師失蹤的消息帶回了執行委員會,憂心忡忡地問前輩們該怎麽辦——畢竟你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

連太宰治也露出了十分嚴肅的表情,摸著下巴說這個事果然需要認真對待才可以。

“所以要報警嗎?”你問。

“報警?”太宰治挑起眉毛,然後“噗”地笑出了聲。

“你太小看我們的體育大會了。”太宰治說:“這是我們學校內部的問題,所以要我們自己解決才可以呢。”

“一起跨過這次的危機吧。”

——不是啊!這怎麽看都不是高中生可以解決的問題吧!

你覺得有點大腦放光,但還是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被太宰治忽悠進了專門的對策小組,並開始對田山老師的失蹤展開細致的調查。

為了保險起見,田山老師宿舍那杯剩下的牛奶被送進了保健室,經過保健室老師森鷗外先生的鑒定,牛奶裏被混入了速效的瀉藥——

“所以田山君因為誤服瀉藥而去了醫院的可能性很高呢。”

森老師面色也不好看:“這樣一來,短跑的決賽真的只能重新舉行了嗎……”

重點不是這個吧!!!

有人在田山老師的牛奶裏下藥這怎麽看都是非常嚴重的大問題吧!不要這麽輕描淡寫地把田山老師的去向一筆帶過去啊!

*

……好吧。

五分鐘之後,你終於明白為什麽太宰治和森鷗外兩個人都那麽淡定了,因為田山花袋老師根本就沒事,他沒喝那杯見鬼的牛奶,也沒有真正的失蹤,在所有人滿世界找他的這段時間裏,他本人躲在了某個沒人的角落修好了故障的電子系統,並把入侵系統、篡改數據的某個罪魁禍首給揪了出來。

對,電子系統會故障並不是程序設計有問題而是遭到了外部入侵,田山花袋早就察覺了這一點,他意識到有人會為了常規賽的成績入侵數據,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成為犯人的目標,於是和太宰治還有森老師仨人合謀演了這麽一出戲,將計就計地把那個老鼠給釣出來。

順帶一提,入侵數據庫的人的確就是N組的老鼠頭子費奧多爾,這個家夥把自己的選手數據植入了中島敦的芯片裏,明目張膽地盜中島敦號給N組刷分。

……所以你不太能理解這家夥到底是想幹嘛,刷分刷得這麽明顯不是明擺著會被查出來嗎?再加上一條蓄意傷害老師的罪名,費奧多爾本人毫無意外地喜提了常規賽禁賽的大禮包,並且被關進了默爾索思過室,在大賽結束之前都不會被放出來。

他這波是圖啥啊!

而且更離譜的是,太宰和森老師居然還跟他演!三個人把你們全文高的人都演進去了!

不是體育大會嗎!倒是拿出一點體育精神來啊!不要在那裏的當謎語人啊混蛋!

*

你不太確定這是你的問題還是體育大會的問題,總之你感覺自己有點看不懂這個體育大會了。

於是你問了曾經參加過一次體育大會的芥川,你問他田山老師這個事件是正常的嗎?

他沈默了一下,說,這種事情確實沒發生過——但是據說上上屆體育大會的時候,森老師直接幹掉了原P組的擔任老師(指用不太溫和的手段勸對方離職),之後以保健老師的身份成功上位了P組的擔任。

*

啊,不愧是文豪學園呢。

你看不懂,但是大為震撼。

*

總之費奧多爾挾持系統的風波過去之後,接下來的賽事倒是姑且按部就班地進行了下去。

數據庫恢覆正常之後,短跑比賽的成績倒是也得以順利錄入了,之後的其他比賽當中,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兩個人也沒少較勁兒,算是互有勝負,其他同學也沒少在比賽當中大放異彩。

中也前輩一個人包攬了所有公斤級的舉重比賽的金牌,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以那麽纖瘦的身體稱出截然不同的體重的,但好在項目組的所有人都對此見怪不怪,並愉快地把積分加在了你們P組的頭上。

T組的果戈裏以一套讓人難以理解的組合動作拿到了自由體操項目的金牌,雖然你有點搞不清楚他當時到底是在搞體操還是在變魔術,不過反正也不太重要吧,大概。

不過說起來,讓你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場五千米的游泳比賽,G組的那位洛夫克拉夫特前輩入水之後,你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綠色章魚占滿了整個水面。

你完全不知道洛哥他是怎麽贏的,因為他下水之後,整個時間和空間好像都變得扭曲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瘋狂席卷了整個會場。

——啊,這肯定是前一天晚上沒睡好導致的錯覺吧,洛夫克拉夫特是個學生,他怎麽可能會變成章魚呢。

你這樣想。

*

人應該是不會變成章魚的,對吧?

*

轉眼間,常規賽已經進入到了尾聲,積分板上P組B組和G組三足鼎立,排位爭奪戰打得分外膠著。

當然,要你說的話,你們P組還是有著微弱的優勢的,畢竟芥川龍之介和中也前輩兩個人瘋狂收割了不少獎牌,還有黑蜥蜴和旗會的各位前輩們也都各自有不少進項,雖然平均下來個人的得分沒有B組那幾個得分小能手多,但是總分還是要比B組高上那麽三四分的。

而G組分數比B組要低上一截,不過總體也很高,如果最後一場比賽能拿到金牌並且P組沒有拿到任何分數的話,他們也不是沒有常規賽奪冠的可能。

當然,你覺得這個理論上的可能實在微乎其微,因為在常規賽裏只要能進入前三就能拿到加分,而最後一項比賽是負重越野,P組出戰的人是芥川,就算他拿不到冠軍,也不可能掉出前三。

畢竟參賽人員名單裏,能打的除了他之外也只有兩個,一個是B組的中島敦,芥川君的老對頭,還有一個就是G組的最強戰力,弗朗西斯前輩。

所以說到底,這還是芥川和中島之間的戰鬥呢。

*

就在這最後一場戰役即將打響的時刻,委員會忽然收到一條檢舉消息。

消息的來源是三年級N組的小栗蟲太郎,內容是實名檢舉學生委員會會長太宰治在上屆大會期間的違規記錄及證據。

檢舉人原來好像也是你們P組的學生,好像是因為之前違反過一些紀律險些被開除,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了N組。根據調查結果顯示,當時太宰治的很多違規操作他都有親身參與,所以舉報內容完全屬實。

此事一出,整個會場都轟動了。

因為根據大賽規定,在上屆大賽當中違反那些條例的學生,本次大賽中會被剝奪常規賽資格,並被投放進默爾索思過室直到團隊賽結束。

就是說,繼開局搞事翻車的費奧多爾之後,你們可親可敬可愛的太宰會長也要進局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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